从2000年硕士研究生入学算起,迄今跟随导师陈志雄教授学习中医血液病的临床诊疗工作已经20年了。然而,本人才疏学浅,跟师多年,所得不多,深为自责。但是,无论是从做人、为医、治学等方面,导师始终是我人生的典范和标杆,是我至今在临床工作中潜心治病救人的动力。
厚德载物
时代的发展使患者对医院服务水平和医疗质量的期望值越来越高,要求医生具有精湛的医疗技术和高尚的医德。唐代医家孙思邈在《大医精诚》对从医者的要求是:“博极医源,精勤不倦。…。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省病诊疾,至意深心。…。不得炫己毁人,谋取财物。”然而,现实中这样的医生不多,能几十年如一日按《大医精诚》作为自己从医准则者则少之又少,我的导师,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陈志雄教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导师自1982年广州中医学院毕业后就长期从事血液病中西医结合临床,为广东省岭南地区血液系统疾病的中医辨证论治系统工程做了大量而有卓效的工作,主持参与省部级科研课题12项,获得省部级科技奖4次,被授予“中国中西医结合优秀中青年科技工作者”称号,是我国中西医结合治疗血液病的知名专家,2001年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2003年入选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研修项目培养对象,中国中医药学会血液病专业委员会副主委,广东省中医药学会血液病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四十年了,先后主编和参与编写了《实用中西医结合血液病学》、《硕士研究生版·中医内科学》、《常见血液病中医诊疗范例》、《现代中医临证经验集粹-血液系统疾病》等书,研发了治疗急性白血病清毒饮片和养正片、治疗中医血证的紫地合剂口服液、治疗免疫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的紫癜灵片等系列中医特色的中药制剂,获得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广东省科技厅、广东省中医药管理局、广州中医药大学等级别的各项课题12项,其中紫地合剂的开发和应用获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三等奖、血证的系列研究获广州中医药大学科学进步一等奖和广东省中医药科技进步一等奖,发表国家级、省级论文20多篇;其内外合治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祛风法治疗免疫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中医辨证分期干预急性白血病的治疗均为国内最先提出,临床疗效显著,病人慕名不绝,在国内华南地区及东南亚周边地区有很高声誉,不愧为广东岭南地区中医血液病领域的领军人物。
《此事难知》有一句话:“盖医之为道,所以续斯人之命,而与天地生生之德不可一朝泯也。”说医生的天职是延续生命和健康的,有为万物请命的职责。陈志雄导师也常对我们学生说:“没有人天生就具有高尚的品德,它是要在生命过程中不断去追求而获得的。”因为有了这种人生信念和追求,从医40年来,他凭着精湛的医术挽回了一个个生命垂危的患者,延长了一个个西医医院已放弃治疗的血液肿瘤病人的生命,延续了希望,用高尚的医德、细心的服务感动了广大病人及家属,每次开出的中药方都要仔细交代病人怎么煎药、特殊药物的煎煮方法、注意服药后的反应及特殊药物的加减等事项,耐心而且周到。他视病人如亲人,不分高低贵贱,无论是领导或群众,都一视同仁,不论白天黑夜,他想的总是病人,甚至病人的父母或子女做不到的而他却做到了,无需赞誉而赞誉无数。
这些年来,无论工作多繁忙,但凡有病人求诊,导师从不推脱,耐心听取病人诉说,认真诊察舌脉,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即便是走上领导岗位后亦是如此,常常说:“做医生要凭良心啊!”,以“精诚”为座右铭,以“厚德”贯于行动,润万物而无声,让每一位学生沐浴其中,从中感受到医德之辉,潜移默化着从医为人的心境。
中医不是主流医学,生存环境堪忧,而传承者、应用工具、接受者是每一门学科的继承发展和创新的基础,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学科的衰退,中医的继承与发展的关键在于传承者,传授者的学识、态度、责任心及传授方法至关重要。陈志雄导师认为中医真正的传承应该走“从学校教育到师徒学习,再从师徒学习到广泛交流总结,再回归学校”的途径更有利于中医的发展创新。师徒关系更讲究尊师重教,只有敬重师父,跟师随诊抄方才能学到师父的真本事,才能真正学到精髓,然后再回到科学研究方法上进行总结归纳,找出规律,才利于传承。
导师每年培养1-2名硕士生和博士研究生,至今已经桃李天下,逢年过节仍定期去看望自己的导师,实为我们作表率。导师对我们每位学生的学习、生活起居的关心,比其他绝大多数导师做得好,他常说“我既然做了别人的导师,就要对学生负责任,不然就不要招了,不象有的导师一年招十多个学生,学生是谁都认不出,更别说负责任了。”对学生发表的论文都要反复细看1-2遍,对用词错误、语意不通及研究思路都仔细标出,甚至标点符号的错误都找出来,态度认真严谨,是学生心目中的的好老师、好师父。
血液病辨证论治经验
四十年来,导师诊治血液病患者不计其数,以再生障碍性贫血、免疫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及血液肿瘤化疗后的中医治疗为多见,早期所诊治之病患皆遵循标准的辨证论治原则,所处方药皆是中规中矩,讲究理法方药的统一,所处方药皆有出处;后期在辨病的前提下,采用辨证辨“经方”的方法,更多从“方证合一”角度论治,均多获良效。现总结跟师期间老师所诊治疾病的一些临床经验,冀望能挖掘出导师的经验或学术思想一二。
一、免疫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的辨治经验
免疫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ITP)中医属于血证范畴,凡内伤杂病和外感都会引起紫癜。导师门诊诊治此类疾病较多,尤其是复发难治性ITP的中医证治常有很好疗效,现整理、总结如下。
1、斑辨部位、色辨阴阳
导师认为,肺主一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脉、脾主身之肌肉,肝藏血、久病入肾、入络,机体各部均为十二经所过,可知紫斑与五脏、经络循行分布密切相关,在脏多责之肝脾肾,在经则须视其部位而定,故辨斑出的部位对临床具有指导意义。
紫斑出于下肢者,无论新久、虚实均可出现,但久病体虚多见下肢内侧,散在分布,斑色暗淡,斑点大如稻米;新病实证则多下肢内外侧并见,外侧为主,斑色鲜红,斑如针尖、粟米大小,密集分布。下肢外侧为足三阳经循行,太阳膀胱经为人体之藩篱、卫外之屏障,阳明胃经为后天之本、多气多血之经,少阳胆经为阴阳转变之枢户,故外邪致病、新起者多致此三阳经之气血燔灼、血络受损、血出脉外,此时正气可抗邪,为病轻浅易治;内侧为肝脾肾足三阴经所行,病则邪多伤阴分,入脏损及气血阴精,病多反复;如紫斑单见于下肢,则病尚有转阳之机,属可治之列。足三阴经从足走腹,若紫斑初起于足部而渐至腹部者,则病进;反之则病退。紫斑成块散见于四肢皮肤松散处,色暗淡黑者,多素体气血亏虚,脉络失于固摄所致。若紫斑初起即见于胸腹者,色淡红,时隐时现,乃病在脏且多有痰、瘀、湿邪深伏,机体无力抗邪外出;若初起胸腹并四肢均见紫斑密集如云,色暗无泽者,病属危重,防有内陷之凶险。若斑出上下肢,轻碰即现、或成血肿、色暗红者,多为禀赋不足,脉道不坚。身体壮实者,斑常见于双下肢小腿外侧,色红或紫,可有触痛或热感。身体虚弱者,斑多出胸腹,色淡且不互相融合,斑平塌陷。需要注意的是,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罕有紫斑见于头面者,若首发即现头面者当明辨是否温热病之斑疹,此时应多伴有高热,烦躁不安,神昏谵语,颈项强直,脉来急数或沉细难寻等凶候,可作鉴别。
对于发斑,陈师认为应遵从古代医家看法,临证有“阴斑”、“阳斑”之分,细辨斑色阴阳、善恶,可判断病情的缓急、虚实、顺逆,而知疾病预后,早作防治。
阳斑以青少年多见,常因外感热病,热入营血,迫血外溢而发,望之斑点成片,或红或紫,斑有光泽无晦暗之色,平铺皮下或稍高出皮肤。阳斑之中,凡发斑稀少,色红而润泽,斑起先由胸腹,后及四肢,同时伴热退神清者为顺,是正气未衰,能驱邪外出,为病轻;若发斑稠密,色深红紫黑隐含晦暗之色,斑发先由四肢,后及胸腹,壮热神昏者为逆证,是正不胜邪,邪毒内陷之危重证。阴斑为内伤血热、血脉瘀滞或气虚不能摄血而发,斑点大小不一,色淡红或紫暗,隐隐稀少,发无定处,但不见于头面、背部,出没无常,反反复复,兼见诸虚症状。
以斑之色泽而言,则又有善恶之分。病色善恶以色之明润含蓄还是晦暗暴露来分,善色表示脏腑并未大伤,神气仍旺,预后多良好;恶色出现常说明五脏重伤,精气大亏而神衰,预后多不良。斑色鲜红润者,多是初起正气旺,邪尚在肌表,易治;斑紫黑色光亮者,多为热病、急症,但其人气血尚充,正气有抗邪之力;斑色暗黑隐隐,周边见赤红者,说明邪伏于血分,尚可透邪而出;斑黑色暗淡少光泽者,为邪毒内侵,预后欠佳。然而,善色与恶色并非一成不变,随着疾病的发展和治疗措施的得当与否,它们是可以相互转变的,透过病色的变化可以诊断病情的趋势,由善色转恶色,病情加重;恶色转善色,则是病有转愈之机。
2、重视“火”、“气”、“瘀”,久病多夹“湿”、夹“风”
老师认为,凡血证病因病机首重张景岳“动者多由火,火盛则迫血妄行;损者多由气,气伤则血无以存”之说,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辨治亦离不开“火”、“气”。在疾病的过程中无论新旧,均有火的因素存在,有实火、虚火之分。火邪致病除生风动血外,最易耗气伤阴,治疗中要明辨有无气伤,于凉血泻火中有所兼顾。虚火多因久病后,气血阴精亏损,因虚生火,此时治疗则以补虚为主,降火次之。“气损”则血脉失于固摄、推动,且血无以生,进一步导致阴血亏虚,诸脏失养,所以临证有气虚不摄、阴虚内热的不同。然“气伤”原因较多,如火热之邪可耗气,寒湿之邪可伤阳气,痰瘀之邪可致气阻;更有诸脏受损而致气虚者,气不足则阴不生,并损及阳,所以治疗紫癜亦有“阳中求阴、阴中求阳”之说。而血出之处即是血淤之所,脉道不通,血循不畅,更易成瘀,使新血不生。因此,“瘀”与“火”一样,贯通整个疾病过程,并且相互有助长之势,如火热蒸腾而水道不通,脉管约束必然无力则外泻,所以用祛瘀散血之法亦寓治火之意。
临床中,多数患者都是反复求医诊治,病情缠绵未愈,为难治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此时失治、误治及药毒损害致体质虚弱,气血精亏,病邪深伏,正气无力鼓邪外出。老师认为,可以从“风”、从“湿”论治常能收到良效。风邪为诸病之长,最易侵袭人体,从肌腠、口鼻而入,此时患者常因虚感邪,郁伏于内,遇相加之邪而发,即是致病因素,也是疾病加重的诱因。如风与火相加,更易燥化津液精血,常使病情发展迅速而呈危急重症;风与痰相加,风痰阻络,气血不畅;风与湿为患,除有气血交阻外,更使肌肤失于濡养而不仁。再者,病人气血阴阳亏虚,诸虚亦可生风,如阴虚致风、血虚生风、气虚风动等。均可从风论治,用透风之法使脉道通畅,血有所归,则紫斑自会消散。目前,多数患者经过激素治疗,常见的副作用就是水钠潴留的浮肿、痤疮或伴失眠、多梦、烦躁易怒等,如同痰湿内聚,随气上下,凑留肌肤,郁而发为湿热之证候,久则成湿热阴虚之证,缠绵难治。有用免疫抑制剂如环胞菌素A、长春新碱者,多见的副反应是消化道的损害,如恶心、呕吐、厌食等,乃脾胃损伤,失于健运,湿浊内生,致使中焦气机升降失常。因此,药物治疗常易导致虚实夹杂的证候,而且利湿易伤阴,养阴易生湿,故用药每见矛盾,病程缠绵反复,治疗上唯健脾、养阴、化湿兼顾才能较好地改善临床症状。
3、辨循卫气营血之势、明脏腑阴阳之偏颇
陈师认为,紫癜之证虽没有明显的温病病症如壮热、神昏、口渴引饮、咽痛身痛等,但仍可循用卫气营血辨证进行论治,其病因病机及所病脏腑均有相似之处。叶天士所谓“大言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本意是阐明病邪由表入里或伏邪由里出表的四个深浅不同层次,借此辨病邪之所在而确立治法和遣方用药,临证理应活看。
急性初起者多由温热之邪侵袭人体,卫气与温邪抗争于肌表,其病位多在肺卫、肌肤,常表现为发热,咽痛,或周身不适,口干,皮肤可见鲜红色斑点如针尖样,密集或散在分布于下肢内外侧,无瘙痒及高出皮肤,舌质红,苔薄黄,脉浮数或滑数。治当疏风散邪,清热活血,代表方剂常用银翘散加水牛角、丹皮。如出现便秘、腹满腹胀等症,是热结阳明,可依叶天士“虽有腕中痞闷,宜从开泄,宣通气滞,以达归于肺,如近俗之杏、蔻、橘、桔等”之说,但仍需要辨别是否有湿热内结于中,可验于舌,或黄甚,或如沉香色,或灰黄,可用下法如大黄、玄明粉等。急性期如表现为发热、汗出、口干引饮、心烦失眠、四肢胸腹密集暗红斑点、大便秘结或黑便、小便赤数、舌红绛、苔黄燥、脉洪实者,则病进达气分,病在脾、胃,有动营血之虞,病为实热证,以清热泻火、凉血止血为法,可用犀角地黄汤、十灰散加减,佐甘寒清透之剂如生石膏、淡竹叶等。
急性期失治、久治之后,病转慢性,余邪郁内,扰动营阴而见斑点隐隐、身或不热、疲乏的营分证候。老师认为,紫癜之营分证较温病之营分证为轻,多无心神被扰、邪陷心包之危候,且热性症状表现不明显,但该病最大的特点就是余邪陷于营阴,营血日耗,正邪交结,病理重点在营阴,是治疗转机的枢纽。该期的虚损证候多责之肝肾阴虚、脾气不足,临床表现为紫斑反反复复,时隐时现,口微干,时有失眠多梦,纳呆,便溏不调,舌淡或红嫩,苔薄或少,脉细数或沉细。治以养阴益气凉血、疏风透邪之法,方用清营汤加减。就该病而言,经积极治疗后血分证候常较少出现。如出现烦躁神昏、谵语、紫斑成片伴齿衄、鼻衄或便下鲜血者,则病入血分或脾气极虚、血失固摄的危重证候,多是颅内出血或内脏大出血,当以现代医学方法救治为主,如输注血小板、静滴丙球等,预后极差。
论治过程中,祛瘀凉血法可作为辨病治疗,始终贯穿于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的各个分型,不必拘泥于“卫气营血”治则,早用、足量凉血散瘀之剂,可以扭转病势,截阻病邪深入,先安未受邪之地。
4、选药轻灵,结合辨病,善用风药
在治疗用药方面,老师主张“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权,非重不沉。”之说。因该病不若温热病,其病位较浅,病情较轻,邪入未深,初当以轻灵清透之剂为主,如银翘散、桑菊饮、清络饮等;如病达气分,用药当以甘寒泄热为主,如玉女煎、化斑汤、犀角地黄汤等;而病在营阴者则用药不宜轻清,也不宜重浊,过轻则难达病所,过重则易冰伏其邪,均不能愈病,故宜不轻不重,药用甘润清凉之剂,补偏救弊,调气阴之虚损,救肝脾肾之偏颇,如清营汤、茜根散、二至丸等可养阴清热止血,归脾汤可健脾益气、固摄止血;如病至真阴亏虚,邪陷心包者则可按血分辨治,宜质重味厚之品,如青蒿鳖甲汤、三甲复脉汤等。但用药时亦要避免过于苦寒、滋腻,可适当随证佐以温运、行气、活血、透邪之品,使脾胃调和,化生有源,则气血阴阳更易调和,出血自愈。
结合该病的中西医病机,老师认为风药具有透邪外出、行气血、振奋脾胃之气的作用,并具有较好的抗免疫、抗变态反应作用,且该病为一免疫性疾病,故临床配伍运用常能与主药起相辅相成作用。但是在选用风药的时候,应选辛润之剂如薄荷、防风、蝉蜕、地肤子、蔓荆子、银花、连翘、苍耳子等,以防辛散之品动血伤阴。如防风《日本华子本草》谓能“通利五脏关脉,治五劳七伤”,具有抗炎抗变态反应作用、增强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苍耳子能抑制体液免疫,能降低白介素-2活性和白介素-2受体阳性细胞数;蝉蜕能抑制单核巨噬细胞系统吞噬功能,诱生干扰素及抗变态反应;地肤子《名医别录》谓“去皮肤中热气…使人润泽”、《滇南本草》云能“洗皮肤之风”、《神农本草经》还谓其“补中、益精气”,能抑制单核巨噬细胞系统吞噬功能、抑制迟发型超敏反应,并与骨髓造血功能有一定关系。
此外,导师认为根据中药药理研究,临床可选用一些能够调节免疫、减少血小板破坏、促进血小板生成的中药用于本病,亦能取得更好的疗效。清热凉血药中如水牛角、生地、丹皮、赤芍、紫珠草等具有缩短出凝血时间、增加血小板数量、抑制血小板抗体形成的机会,养阴补血药如当归、女贞子、旱莲草、黄精、龟板、枸杞等有刺激骨髓造血、增加血小板生成、提高淋巴细胞免疫功能的作用。
二、老年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诊治经验
老年人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是一组特殊类型白血病,现代医学无标准治疗方案,预后多不佳。陈志雄导师在病房及门诊中诊治老年白血病时以脏腑辨证、气血津液辨证、卫气营血辨证等法相结合,分期论治,并辨病用药,能更好地提高缓解率,减轻毒副反应。
1、脏元亏损为本,毒邪内扰为标
急性白血病属于中医“虚劳”、“血证”、“髓劳”等范畴,目前认为该病病机是脏腑亏虚,热毒痰瘀内蕴,伏久而发,为虚实夹杂之证。老年人急性髓细胞白血病起病多较缓慢,常见面白、乏力、纳差、低热、消瘦、皮肤瘀斑、骨痛等症状,乃五脏虚损,后天不健,气血精微不生,肝肾失养,肾不能主骨生髓,导致骨髓细胞恶性增生,正常细胞生成受抑而成本病。老年人体质具有特殊性,《内经·上古天真论》谓“女子六七三阳脉衰于上,…,丈夫七八肝气衰,…,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及《内经·阴阳应象大论》云“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年六十,阴萎,气大衰,九窍不利,下虚上实。”说明人四十岁之后诸阳脉渐虚、精气日益衰少,形体失于濡养,此为本虚,虚在于气血阴阳;如患者长期饮食不节、情志失调、感受湿毒温邪等,导致毒邪内聚,侵扰五脏及骨髓则成急劳、髓劳之证,此为标实,实在于湿热痰瘀之毒深藏;病位在五脏及骨髓,涉及任督冲带等奇桓之俯,为本虚标实之证。由于化疗药物多为大毒、热毒之药,多次化疗后的老年患者常常因化疗而杀伤大量正常细胞,损伤人体正气,此时邪毒虽去而正伤已极,表现为面色淡白、神疲乏力、口干便结、舌红苔少脉细等五脏气阴亏虚、机体失于濡养的一派本虚证候。通过临床观察可见,五脏气阴亏虚始终贯通整个疾病过程,只是化疗前后正虚与邪实有所偏重而已。
2、重视调理肺脾肾,用药宜补气阴为主
扶正祛邪是急性白血病的治疗大法,但对于老年人首要调理脾胃,其次补肺益肾。李东恒谓“存得一分胃气,便见一分生机”,足以见后天调养的重要性。《内经·藏气法时论篇》称“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说明但凡药物祛邪之后宜调饮食以补益精气,促使身体的恢复。脾主升清,喜燥恶湿;胃主和降,喜润恶燥,益脾当以甘淡渗湿为主,药如党参、淮山、茯苓、泽泻、薏苡仁、扁豆、莲子等;益胃当以甘润为主,药如石斛、玉竹、麦冬等;降逆止呕当以理气而不伤阴为主,药如香橼、佛手、绿萼梅、柿蒂等。《灵枢·营卫生会篇》谓“中焦并出胃中,出上焦之后,此所受气者,…,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的论述指出:肺是把脾胃精微物质转化为血液的关键。肺主治节,以阳为用事,易致气阴亏虚,因此补益肺之气阴促进肺之吐故纳新乃是固本培元、补血生血的主要治疗方法,用药如黄芪、西洋参、沙参、天冬、麦冬、百合、阿胶等,力求清润益肺而不滋腻碍胃。肾为先天之本,主骨生髓,是血细胞生成之所,肾阴火旺、骨髓消灼则造血异常而常导致白细胞过度增生,填补肾精、泻相火能促使骨髓造血恢复平衡,常用生熟地、萸肉、黄精、枸杞、补骨脂、肉苁蓉、骨碎补等,并可适当佐以血肉有情之品如龟鹿胶、猪脊髓、龟板、鳖甲等。
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宜扶正不忘祛邪,针对热、毒、痰、湿的不同酌情使用化痰湿、清热解毒之剂。虚劳常因虚致瘀,兼有血瘀作祟,所以张仲景作大黄蟅虫丸治虚劳血痹,张锡纯喜用三棱、莪术合补气之黄芪、人参治疗虚劳,皆去瘀生新之义也。
3、分期辨治,合理选用抗肿瘤中药
老年人急性髓细胞白血病患者如体亏元气大伤者可暂不给予化疗,以扶正固元为主,祛邪为辅,留人治病,尽可能延长生命并改善生活质量。在化疗前后不同阶段用药应有所侧重,未行化疗则以攻邪为主,扶正为辅,选用药如蛇舌草、大青叶、山豆根、山慈菇、重楼等;化疗时以和胃降逆、开胃、通便为主,选用香砂六君子汤与麻子仁丸合佛手、香橼、柿蒂、鸡内金、神曲、桃仁等加减;化疗后则扶正为主,宜大补气阴,以减轻化疗药的不良反应及骨髓抑制时间,增强机体免疫力而减少感染机会,选用参麦散、保元汤、八珍汤等方加减。缓解期用药则扶助正气、调节免疫为主,常用灵芝、冬虫夏草、木耳、螺旋藻等。
大多数中药均有抗肿瘤或免疫调节作用,临床宜据邪实的不同辨证选用。中药药理证实具有抗白血病作用的常用中药有:清热解毒药中的蛇舌草、重楼、大青叶、黄芩、黄柏、山慈菇、马勃、山豆根等;活血祛瘀药中的红花、三七、鸡血藤、茜草、虎杖、大蓟、三棱、莪术、土鳖虫等;扶正类药中的人参、黄芪、当归、阿胶、龙眼肉、地黄、首乌、天冬、石斛、黄精、枸杞、五味子、仙灵脾、巴戟天、肉苁蓉等;化痰湿药中的浙贝、瓜蒌仁、泽泻;泻下药中的大黄;软坚散结药中的鳖甲、黄药子、木鳖子等。
后记
跟师多年,及至自己临床近知命之年,总觉所学甚为浅薄,心虽多有余力而实建树不多,所获赞誉均不及导师才学的十之一二,实在愧对导师的培养和厚爱,今后唯有潜心向学,努力挖掘中医药之精华,为广东岭南地区的中医血液病发展贡献一份力。